茶果的幸福

理性一面的我一向不會相信鬼神占卜，或許就是我從沒來過林村許願樹的原因，我說只是一棵膠樹，朋友說這是康文署還是民政署大神，對著膠樹許願或許並不是我的風格，但從俗總會令人寛心，那是人世間的快樂，將寳牒掛上樹，那一刻，我還是快樂的。

快樂我以為就是自私的得到我所想，吃美味的食物、任寛敞的房子、周遊列國，不用擔心經濟健康，和身邊的人好好相處，那是朋友D所說的，終究各人有各人的標準。

快樂只是一種氣氛或情緒，來無終去無跡，有了上述各種條件也可以不快樂，那是心的缺失，那是茫茫然無所依的境地，了結的時候我會果敢決斷，不會留下一點光明的證據。

這樣我將願望寫在寳牒上，媽如往昔健步如飛，妹如願婚嫁，再沒有其他的，信的人終會願望成真，不信的人留在原地，自作自受。我總是自作自受的一個。

幼時的農曆年我最愛的揮春便是心想事成，那是最最無恥的貪心，但凡我想到的都會成真，千千萬萬的事情，很好，一切如我所願。往年的新年還會寫下來年希望達成的目標，今年我已不會想有任何的自身的目標或願望，不要再勉強改變任何有關自己的部份，知道自己的限制，學習喜歡自己的限制，或許就是今年的唯一自身的願望。

豬鼻皮普，珠片旗袍，羨慕別人的聰明或許也是不必，各人有各人的難處，這是我的口頭禪，沒有一個人是不痛苦的，我們能做的或許就是苦中作樂，別無其他。

活在當下，或許也是老生常談，過去的便由它過去，將來的也沒有可以計劃的，就是，吃著太興的早餐，那是一貫微脆恰到好處的多士、軟滑多汁的炒蛋，以及彈牙米粉，十年如一日的餐牌，但食物是沒有可以挑剔的，只是悶，人生本來就是悶。有人會將一切放大，有人會微小觀之，但逃避的都是一樣，都是日復一日的、沒有完結的、生命。

我以為我已領悟，在寫黃碧雲論文當時，會了結所謂重複的悲劇，但我還是跳不出，各種的沈悶無聊，各種生命屬性加諸個人的渴求，各種貪嗔戀痴，原來都仍然在沈淪在舔傷口在無奈過活。

總有一天我會過得像樂天積極的人一樣，世界需要的就是這些人，為自己不斷累積財富，為健康作正確飲食，做著自以為喜歡的工作日以繼夜，更換各種的電子產品汽車樓房，購買各種的保值投資，資本主義還是正確的，他們嚷道，雖然自己父母是難民出身，雖然自己曾是低下階層，你還是自由黨還是不明所已的擁護曾俊華，世界再變只有這些人能夠存活，對不起我不是我只能卑微的謹小慎行的沒有將來的有一步走一步的過著，沒有可以昂首濶步的架勢，但或許天國的門就是為我而開。

計算的時候我總不高興，以為世界的虧欠我總有一份，沒辦法的時候我總想到死，那是美麗而蒼涼的手勢，人少不免會用到，當到了無可再走的盡頭，或是可走但不想走的地步，別人的悲傷也只是一時，過後便輕如絮風，你要為我慶幸我提早結束這難解的人生。

回家將黨參湯和蝦和紹菜放在一窩便吃了，很甜，沒下味精也像喝了味精般的口渴，是什麼的配搭我想只是遇然，兔子追追逐逐本性如此，我看著看著就連分開的力氣也沒有，就連兔子的命運也掌控不了，更何況不能自殺的人類，我以為胡言亂語可以度過餘生我以為文字可以安慰當下我以為憐惜可以蓋過怖恐，都不能，選擇是何其少。

我還是擔心著各種俗世的憂慮，還是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同，還是希望家人身體健康，還是奢望改變不能改變的事情，人就是貪心不知恥的動物，偽裝的文明終會有一天被拆除，到時便會看到那裏的腐朽與敗壞，頽垣與落泊，渴望的必會得到，我像餓著的狼，在黑暗之中到處倉皇覓食，虛費力氣，直到淹淹一息躺在空野荒地，以贖回此生的罪畢生的孽，如有或許彼此守望相看。